高志环  编译

【文献来源】Kurtuluş Şehmus, “Reassessment of Turkey’s Objections to the Exclusion of Terrorism from the Rome Statute”,International Relations, Vol.16, No.64, 2019, pp.145-161.

一、研究背景与目的

通过刑事司法手段来应对恐怖主义和支持恐怖主义仍然是一个热门话题。国际刑事法院（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是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审判严重个人罪行的常设国际刑事法院，目前有122个缔约国，涵盖了世界上几乎三分之二的国家。虽然土耳其积极参加了起草《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Rome Statute of the 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以下简称《罗马规约》）的罗马全权代表外交会议（Rome Diplomatic Conference of Plenipotentiaries）（以下简称“罗马会议”），但土耳其对表决通过会议的最终结果投了弃权票。。1994年，当国际刑事法院规约草案被提交到罗马会议时，是否将恐怖主义罪列入《罗马规约》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土耳其代表团团长古尼（Mehmet Güney）表示，他强烈支持在整个会议期间将恐怖主义列为国际刑事法院管辖范围内的罪行之一。然而，在罗马会议结束时，恐怖主义罪并没有被列入《罗马规约》；国际刑事法院的管辖权仅限于战争罪、危害人类罪、种族灭绝罪和侵略罪。

本文首先描述了土耳其试图将恐怖主义纳入《罗马规约》的努力及其背后的动机。其次，本文分析了《罗马规约》中没有囊括恐怖主义罪实际上并不是土耳其的损失的原因。本文最后试图解释，加入国际刑事法院实际上可能有利于土耳其的反恐斗争。本文的目的并不是试图支持土耳其加入国际刑事法院的所有诉求，而是主张加入《罗马规约》将有助于土耳其打击恐怖主义，所有其它的诉求都应得到重新评估。对土耳其加入《罗马规约》可能提出的每一个诉求都值得其进行自我审查。由于恐怖主义问题是本文讨论的重点，对于土耳其加入《罗马规约》诉求的详细讨论，仅限于土耳其反对将恐怖主义排除在《罗马规约》之外这一点。

二、研究问题

（一）土耳其将恐怖主义列入《罗马规约》的努力及其背后的动机

在将恐怖主义本身列入《罗马规约》第5 条的若干提议被否决后，土耳其与斯里兰卡、印度、阿尔及利亚一起提议将恐怖主义列入危害人类罪。土耳其代表团所做出的努力，直接受到土耳其30多年来打击库尔德工人党（Kurdistan Worker’s Party）斗争的影响。在罗马会议的第七次全体会议上，土耳其代表提议，国际法要求各国“不得在其它国家境内组织或鼓励恐怖活动，也不得容忍在本国境内开展的以为此目的活动”。

土耳其将恐怖主义列入《罗马规约》背后的动机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该规约在法律层面能够对缔约国进行约束。即缔约国有义务逮捕位于其领土内的被提起诉讼的库尔德工人党高级成员,并引渡他们到国际刑事法院。土耳其代表团可能期望将恐怖主义列入《罗马规约》后，会鼓励欧洲国家根据《规约》序言部分阻止库尔德工人党在其领土上的活动。

其次，土耳其认为库尔德工人党的行为属于危害人类罪。土耳其国防部的官方记录显示，库尔德工人党迄今为止已造成超过1.4万人死亡，其中绝大多数是平民。这一数字不包括库尔德工人党处决自己成员的人数。因为根据《规约》第7条第1款，谋杀特别是“作为针对任何平民的广泛或系统攻击的一部分，即属于危害人类罪”。库尔德工人党的组织结构是等级结构，成员数量多，能够实现对其大量成员的有效控制。

库尔德工人党所实施的大量恐怖袭击也可以被视为危害人类罪。因为它们具有以下特征：（1）针对平民；（2）造成大量人员死亡；（3）这些袭击是一连串攻击的一部分；（4）这些袭击构成系统性攻击。此外，库尔德工人党所实施的绑架行为也可以被列入危害人类罪。必须指出的是，在国内或国际武装冲突中发生的恐怖主义行为也可能上升到战争罪。国际刑事法院对《罗马规约》第八条所列举的战争罪具有管辖权，包括在非国际性武装冲突中犯下的战争罪。土耳其没有将其与库尔德工人党的战斗定性为人道主义法意义上的武装冲突。

但仍有一种可能性，即土耳其对该组织的斗争可能被检察官办公室列为国内武装冲突。在这种情况下，法院可以认为库尔德工人党的一些恐怖主义行为已上升到战争罪的程度。从上面的讨论得出的结论是，土耳其认为库尔德工人党的行为完全可以以反人类罪促使国际法院对其行使管辖权，并通过立法控制其在国际范围内的武装活动。

（二）为什么要重新评估土耳其加入《罗马规约》的立场？

加入《罗马规约》有助于土耳其几十年来的反恐斗争，鉴于土耳其对反恐斗争的高度重视，所以其它有关加入《罗马规约》的诉求应得到重新评估。

首先，在国际威望和政治影响方面，批准《罗马规约》应被视为土耳其表现其反对暴行和将犯下令人发指罪行的人绳之以法的政治意愿的机会。通过加入《罗马规约》，土耳其将享有作为缔约国的积极政治影响，可以提高其国际威望，并有机会呼吁相关缔约国在土耳其的反恐斗争中站在己方一边。此外，缔约国大会可以作为土耳其影响国际社会对恐怖组织看法的一个平台，土耳其正在为其利益与恐怖组织进行斗争。换句话说，通过加入《罗马规约》，土耳其将有机会以“内部人士”的身份影响国际刑事法院，并加强其与各缔约国之间的反恐对话。土耳其也可能加速其与欧盟的谈判，加强与欧盟正式成员之间的对话（欧盟正式成员均为《罗马规约》的缔约国），发展更紧密的合作从而打击库尔德工人党在欧洲国家的资助网络。

其次，对触发预审权（Preliminary Examination）的威慑，也是重新评估土耳其加入《罗马规约》立场的重要原因。缔约国有权启动初步审查，这是使国际刑事法院成为潜在反恐工具的另一个原因。土耳其加入《罗马规约》可能有助于其打击恐怖主义的斗争，因为加入《罗马规约》还将使土耳其有权启动初步审查。虽然土耳其确实不会急于触发这样的审查，其触发审查的能力仍可能对库尔德工人党的高级成员，他们的教唆者（Abettors）和资助或怂恿库尔德工人党实施恐怖活动的国家形成威慑，因为他们会惧怕在国际刑事法庭面临指控。

再次，一份将库尔德工人党的一些活动归类为危害人类罪的初步调查报告，可能对库尔德工人党今后犯下的罪行产生重大威慑作用。这样的报告还可以阻止邻国和欧洲国家资助库尔德工人党，因为一旦正式调查开始，这些国家将受到国际刑事法庭的管辖。初步调查报告中对库尔德工人党罪行的确认，也可能促使各国，尤其是那些库尔德工人党在欧洲开展公开活动、勒索赎金和招募新成员的国家，对库尔德工人党在本国境内的活动展开调查。

最后，确认库尔德工人党犯下的最严重罪行，可以更有力地鼓励欧洲国家逮捕被起诉的库尔德工人党成员并将其引渡到土耳其。

三、结论

在解释了《罗马规约》中没有提及恐怖主义的原因不会成为土耳其加入国际刑事法院的障碍后，本文认为，加入国际刑事法院实际上有助于土耳其长达数十年的反恐斗争。土耳其通过加入《罗马规约》，可以享受作为缔约国的积极政治影响，并在其打击恐怖主义的斗争中获得其他缔约国更大的支持。缔约国大会可以作为土耳其影响国际社会对恐怖组织看法的平台。土耳其正在为其利益与恐怖组织进行斗争，为了确保其在国际社会特别是在欧洲国家眼中的正面形象,土耳其已经加入了大量的国际人权组织。土耳其继续参与国际人权机制的政策有助于获得其它国家在打击库尔德工人党问题上的进一步援助与更加密切的合作。鉴于土耳其特别重视其打击恐怖主义的斗争以及土耳其加入《罗马规约》可能对反恐斗争作出的贡献，土耳其对加入《罗马规约》的诉求应定期重新评估。

编译者简介

高志环，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2020级国际关系专业硕士研究生。本科就读于齐鲁师范学院思想政治教育专业，曾担任齐鲁师范学院校级社团“纵横辩论协会”负责人，并主持筹办多次校级辩论比赛。本硕期间获得过优秀学生干部、校级社团优秀干部、研究生三等奖学金等荣誉称号。

校对者简介

尉锦菠，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2020级硕士研究生。本科就读于吉林大学行政学院国际政治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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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高志环

校对：尉锦菠

审校：陈亚州